今天,住在乡下的父母杀年猪,让我们中午回去吃饭。
我在县城工作、居住,下班后,驱车20分钟就到了。
这几天气温下降,又是阴雨,今天还飘起了雪花,起了北风,比较冷,吃饭的时候,就将大门关上了。
刚开始吃,就听到屋外有汽车喇叭声,而且一阵又一阵,一声比一声响。父亲问:是不是你停车时占着公路了?
我们村的住户是一溜儿排开的,门前是一条水泥路贯通东西。父母家在村里左边,如果从左边进村,就是第一户,如果从右边进村,就是最后一户。
我回父亲说:我的车停在门前,离公路还很远,根本不会占路。别管了,跟我没关系。
没想到喇叭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反而一阵比一阵响,父亲听不下去了,放下碗筷,打开门往外探了探回头说:原来是你堂哥大强。
我也出门,见堂哥坐在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驾驶位上,车窗玻璃降到了底,见到我们探出半个身子说:我按了半天喇叭,怎么没听到?
我答:正在吃饭呢,不知道是你。
堂哥有点不耐烦,又按了2下喇叭说:看你车停在门口,特意来看看你的。
这时,母亲也出来了,一声惊呼:哇,大强子,还开车呀,这是你买的吗?
堂哥脸上有了得意的笑,显然母亲的一声惊呼让他很受用,他又用手重重地拍了3下喇叭,昂起头说:昨天刚提回家的,崭新的,花了二十多万呢?怎么样?
母亲继续夸:大强子不错呀,买车了,今年在外面发财了呀。
堂哥有点骄傲:也没发啥大财,就是今年接了几个小工程,赚了点小钱,不多,百把万。
说着拿出一包“华子”给我们每人丢了一根。
父亲捡起堂哥丢掉在地上的烟招呼道:强子,吃饭了吗,没吃饭就来,我们才刚刚开始。
堂哥显然对吃饭不感兴趣,他摆摆手,说刚吃过了,然后,就掉转车头,按了二声喇叭,一踏油门,呼地一下开走了。
堂哥家住在村子右边,从右边进村第三户就到了,他为什么要多开这么长的路到我们家,然后再掉头回去呢?
母亲一改先前对堂哥的态度说:还为了啥呢,买车了显摆呗,故意开过来让你看看。
堂哥是我大伯的儿子,比我大5岁,以前一直在附近打零工,有时候在建筑工地,有时候在工厂站流水线,有时候又到小区做保安,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,2个小孩上学都是靠大伯负担。前几年,堂哥离开家出远门打工了,已经有三年没回家过年了,也没听说他在外面发财呀,难道今年脱胎换骨,挣大钱了?
过了腊月二十,在外打工的就陆续回村过年了,一般在小年前后,就到了返乡的高峰期。
果然,中午过后,不时有小汽车开过来,车速很慢,司机的车窗也敞开着,走到门口,都要按几声喇叭,与我们打声招呼,然后往前开。
有的住在右边的,开到我们家门口就要往回掉头了。显然,他们也是跟堂哥一样,想让大家看看他的车。我发现,他们开的车都是二十万以上的,这在农村来说就算是豪车了,而且比赛似的,一个比一个的车好,有两个还开着奔驰宝马。
晚饭时,大伯过来了,他是特意来找我,原来,他孙子也就是堂哥的儿子在县城上高中,明年就要高考,说是要去陪读,而学校里的陪读公寓一年费用要大几万,想请我在学校附近帮他找个便宜点的房子。
刚好,我就住在这所高中附近,我们小区也有人要出租房子,陪读的房间一年也就几千块钱。但是我不理解,堂哥不是说一年能赚上百万吗,还买了豪车,舍不得这几万块钱?再说住在学校的陪读公寓条件要比在外面租房好得多。
大伯苦叹一声:跟你说实话吧,他在城里的工地打工,一年也就挣个二三万,除去自己的开销,剩不了几个钱,我们是没有看到他的一分钱,出去3年了,过年都不回家,说没有车开回家,丢人,为了让他们回家过年,今年,我给了他几万凑了个首付,买了这辆车,还欠着十几万的贷款呢。
大伯又说:村里的这些开车回来的,都是跟你堂哥一样,他们在外的那点收入,哪能买得起豪车呢?那个开奔驰的春生,是个小包工头,用工人的血汗钱买了一辆奔驰,今天回来呆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,家里围了一群工人在讨要工资呢。还有那个开宝马车刘林,你伯母的侄子,自称在外面做外贸生意,一年赚几百万,他说只能在家住一晚,外面生意忙,明天就走了,刚才,你伯母告诉我,刘林的奔驰是租的,一天要花二千多,如果在家过年,光租金就要几万。
大伯这么一说,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开回家的车一个比一个的车贵,而且每人回家都要绕村一周。
晚上,在回家的路上,又碰到几个开车回家的村民,老远,他们就不停地按喇叭,好像在喊:快看我的车,比你的豪华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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