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长庄稼,地生草,这两样世代相绊。千百年来,老祖宗们穷尽一生,也没斩草除根,反而失败地扣上草民的帽子。今个说芝麻地的草。
俗话说,鞋壳篓长草慌了脚。其实地里长草才叫人慌了脚。大热的天,你躲树荫凉高腔小调地斗地主,这时二伯或三婶一句,血鳖娃,二妮坟地里都草原了,后半句不用说,自己得提上鞋,上地瞅瞅呀,要是糊住苗,那就事大了。
薅草前,地里得有苗,想要苗出来,那还啰嗦啥,拿祥伯原话,逮住耧,抗上牛。咣当、咣当去南地。地当然是下过几场猛雨,日头又晒过几天,干了地皮,芝麻种拾道的跟瓜种样,还怕堵仓眼,跑屋里翻出老花镜仔细捡捡,干净了,省种,还省得地里听扶耧的挟火的傲傲叫,一会怨牛不走,一会嫌楼慢,一会说逮牛的笨。牛走了,耧顺了,逮牛的会逮了,牛腿又跳到炮杆外了,又是搬牛腿,又是踩绊绳,弄半天才摇摇晃晃开耩。又担心,稀了稠了。趴地里,扒挠出几颗籽才放心。耩时候光怕补苗,出苗时,上地一看,还能望见芝麻垄,就是跟屙的一样,一堆堆。草倒没种,也是一地,绿粘棉铺下面,青雪草钻上面,败籽草夹杂中间,真成了百草园。这下有活干了,不补苗就剔苗。那时候不稀不稠神农来了也发愁吧!顺便直奔主题薅草。
有小椅床的搬小椅床,没有的带小板凳,啥没有,你就趷蹴哪儿,往前偎。那可挤得肚子疼,辛亏咱都是黑干草瘦的下力人,面朝黄土背朝天几千年,对日头还有点招架之力。对付草要趁早,小的不好拿捏,跟逮虼蚤一样,稍微大些像择鸡毛。剔苗可不管光棍眼子,苗大苗小,只要你长在不该长的地方,那拔的就是你。这时命运跟杂草一样,甚至还惨,杂草弄回家喂鸡鹅,芝麻苗羊不吃,牛不舔,那就甩地山沟里晒死吧。
大人都上地,不想写字,不想学习,揪到地里薅草。有些家里木人干活,想写字想玩也不中,去地里理解离离原上草,汗滴禾下土吧!还是林庄张二娃能,把单词写胳膊上,薅草背单词两不误,难怪早早考上大学,解束种地历史。早知这法,说不定多出几个大学生哩!至今怀疑那顺胳膊流的汗,能看见ABC?恐怕心念吧。有些不学也罢,狼一群狗一伙的窜进林场,到林场玩就玩吧,都爬树上摘杏,吃就吃吧,还叫老头逮住了。这下好戏开始,摘的收缴,又上缸里舀一瓢水,杏吃净,水喝光,要不然屋后芝麻地里草薅完。想不到最后一丝倔犟都输给了芝麻苗。想不到自己地不薅,别人地里忙半响,回家路上都焉了。
上自己家地,干自己家活,就是上学上不出名堂,指望二亩地也饿不死吧。薅草前脚走,后脚又起来。锄头锄垄上草,苗旁还得弯腰拽。说来奇怪,凡是找不到自己家地边,五谷不分,光知道闷屋里死学的,都成才了。成天地里跑的都与草为伴。真是有人薅着薅着成了玩家,长进高楼大厦,有人薅着薅着成了笑话,淹没青砖灰瓦。
东扯葫芦西扯瓢半天,净耽误少薅半垄草,要不早到地头排子烟安排上了,碰见熟人还能喷几句。大家还是各自行业安分守己地搬砖吧,该种地种地,该卖东西卖东西,该打工打工,这都是生存之道。薅掉心中痴心与虚念,留下希望之苗,让心田干干净净。趁天凉快,还得干会,日头落前争取到地头,这是小目标。锅里木油,饭可木味,面条不放芝麻,也没灵魂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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